筆者在文學課上講解文學作品時,除了著重同學能否理解文中寫作技巧、主題思想等基本資料外,還十分重視同學們的「感受」,希望同學可從不同角度感受文中作者的所思所感,其中一個方法是,設法將文學作品中的人與事跟同學「拉上關係」。例如,張愛玲《封鎖》開首著力描述上世紀40年代上海的城市面貌:「在大太陽底下,電車軌道像兩條光瑩瑩的,水裡鑽出來的曲,抽長了,又縮短了;抽長了,又縮短了,就這麼樣往前移—柔滑的,老長老長的曲,沒有完,沒有完……」張愛玲借用連綿不斷的電車路,營造出一種死寂沉悶的氣氛,藉以表達當時淪陷區人心惶惶,了無生氣生活面貌。為了讓同學「感同身受」,筆者找來港島中環一帶的電車路照片,然後請同學想像一下:如果平日熙來攘往的中環,頓然街上沒有人,只剩空空的街、長長的車軌,感覺是多麼蒼涼!
同學一但跟文學作品有了「關係」,文本中所寫的就不獨是作家的、遙不可及的感覺,因為作品中有了同學自己的影子,他們便會更投入作品之中,彷彿與作家一起經歷文中的故事,對文章的印象與理解自然加深。
親臨地方 親睹事物
照片,固然是把同學與作品拉上關係的一個重要媒介,亦是老師教學時必不可少的好幫手。然而,如果有機會親臨文學作品中所述的地方,親睹文學家筆下所描寫的事物,這種「現場感」不是更會令學生「感同身受」?
著名詩人戴望舒的兩首詩:《獄中題壁》及《我用殘損的手掌》,正是他1942年被日軍拘禁於香港域多利監獄時所作。《我用殘損的手掌》描述詩人把獄中潮濕又布滿礫石的土地幻想是祖國:「我用殘損的手掌,/摸索這廣大的土地;/這一角已經變成灰燼,/那一角只是血和泥;/這一片湖該是我的家鄉。」而《獄中題壁》則寫詩人即使面對日軍酷刑,但仍憑著堅毅的信念,等待最後的勝利:「當你們回來,從泥土/掘起他傷損的肢體,/用你們勝利的歡呼/把你的靈魂高高揚起,/然後把他的白骨放在山峰,/曝著太陽,沐著飄風:/在那暗黑潮濕的土牢,/這曾是他唯一的美夢。」今天,當我們到了域多利監獄,縱然裡面已經沒有囚徒,但我們還可以從那高高的紅牆、森嚴的氣氛,感受戴望舒詩中所寫的心情。
文學城市 城市文學
又例如本港著名作家梁秉鈞(也斯)有一系列以香港街道風貌為題的文章,其中《從西邊街走回去》描寫了西邊街、餘樂里、匯安里、大平山街以至荷李活道等街景之餘,又憶述了香港19世紀初疫病肆虐、中西宗教祭祀不同風俗等歷史與文化。把文章拿在手中,邊行邊讀邊細看,感受文字之美的同時,又可以了解周遭環境的歷史與文化,儼如一分文學地圖。
最後,推介幾本相關的書籍,有興趣的讀者可以參考:盧瑋鑾(小思)編《香港的憂鬱:文人筆下的香港,1925-1941》(香港:華風,1983年);盧瑋鑾(小思)編《香港文學散步》(香港:商務印書館,2008年);辜健編《香港記憶》(香港,文學世紀社有限公司,200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