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合」推發展 讀者明「天理」

當技巧遇上主題之二

「文以載道」是大部分文人對創作的要求,中國古典文學因此往往肩負着教化的責任,即使是開宗明義以娛樂一般民眾為對目標的通俗文學,亦不免滲入人生道理,以期達到啟迪民智之效。前文提及明代文人馮夢龍編撰《三言》,就是希望藉着這3部通俗的白話短篇小說教誨眾生。

《蔣興哥重遇珍珠衫》是馮氏根據宋懋澄的《九籥集》中的《珠衫》改編而成,他以「巧合」推動故事情節發展,成功令讀者明白「天理循環,報應不爽」的道理,以此限制自我行為,建立道德規範。而馮氏亦在人物外貌、個性方面對原著作大幅的增補,不但提升作品的吸引力,更令讀者對主角的情感變化有更深刻的反思,在批判主角行為不當的同時,亦能同情其處境,富人文關懷。學者指出馮夢龍對宋懋澄原作的最大改動,在於理解和同情那位妻子的處境,並因而突破了傳統的倫理道德規範,讚許其作有「豁達的理解力」及「瑣細的現實主義」。

添新情節 暗埋伏筆

馮氏先在文首加入對主角蔣興哥背景的敘述,介紹其行商時自稱「羅小官人」,為下文陳大郎未能辨識興哥真實身份,而貿然將自己與三巧兒情事相告的情節埋下伏筆。原著中三巧兒「當窗垂簾臨外」因而惹得新安人意亂情迷,馮夢龍在此添上了蔣興哥過了約定之期未返,瞎子卜卦預言丈夫將至的情節,將三巧兒走到前樓張望的行為合理化;亦因興哥與新安人陳大郎外貌穿着打扮極其相似,三巧兒以為丈夫歸來,定睛而看,令陳大郎以為三巧兒鍾情於己。這兩處安排解釋了三巧兒並非有意招惹陳大郎,只是巧合。

馮氏選定三巧兒陳大郎出軌之夜為七夕亦是別具用心,七夕本為情人相聚之時,又是巧兒的生辰,孤身一人倍感寂寞,「一則多了盃酒,醉眼朦朧;二則被婆子挑撥,春心飄蕩,到此不暇致詳,憑他輕薄」作者在時間的安排上使三巧兒的出軌變得其情可憫。

引因果報 警惕世人

為達致教化的目的,馮夢龍雖同對三巧兒寄以同情和諒解,但亦不能不對其淫行予以懲處。馮氏在此引入世人最易明白的固有觀念-果報,以起警惕世人之效。他透過巧合的手法帶出冥冥之中自有天理的觀念,先是加入陳妻平氏對珍珠衫來源起疑,特意藏起,使得日後喪夫改嫁時珍珠衫得以重歸興哥之手,有「合浦珠還」之意。

而三巧兒被休後改嫁一心求子的吳知縣,竟因此而有機會解救犯下官非的興哥一命。原著中只述縣官憐二人情深,而巧兒嫁後亦未有所出,故讓巧兒重嫁興哥。馮夢龍則在此補上陳大郎之妻平氏因喪夫改嫁興哥為正房,巧兒重嫁由妻變妾的內容;而成人之美的縣官亦在送回巧兒後另娶,連生三子。

馮氏正是善用種種寫作手法帶出「因果報應」的概念,達到教誨眾生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