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晉屬「文學自覺年代」

對於飲食,現代人除了追求其味道外,還講究其賣相、營養、烹調時的器具、進食時的餐具及環境等。而因為這些要求,我們甚至有專門的飲食評論,如「米芝蓮」星級評審;更會設立專門學校以傳授技法,如法國藍帶廚藝學院。人們對食物的觀念由最初只求果腹充飢,到追求色、香、美、味,再進而研究營養比例等。這種觀念的發展,始自一種「美」的自覺。當社會日漸進步,人們意識到食物的功能不只在於維持生命,更追求色、香、美、味、營養等「額外」價值,使食物在充飢的基本功能上「增值」。這種「美」的觀念的自覺,對人類的飲食習慣影響很大,此後很多的菜式、器具、調味料、烹調方法、食評等都應運而生。一種觀念的自覺,對事物本質有一種徹底而且深遠的影響,中國的文學發展亦大概如此。

漢朝之見 律令屬「文學」

中國在魏晉以前,人們一般把一切學問或文字著作都稱為「文」或「文學」,《論語.先進》云:「德行:顏淵、閔子騫、冉伯牛、仲弓。言語:宰我、子貢。政事:冉有、季路。文學:子游、子夏。」孔子其實是稱讚子游、子夏是出色的儒生,而並非現代觀念中的「文學家」。到了漢代,司馬遷在《史記.太史公自序》曾說:「於是漢興,蕭何次律令,韓信申軍法,張蒼為章程,叔孫通定禮儀,則文學彬彬稍進。」亦可見,在漢朝人眼中,舉凡律令、軍法、章程、禮儀都算作「文學」。

魏晉時代 思考純文學

直至政局紛亂的魏晉時代,不少文人雅士在追求建功立業之餘,轉而反思個人感情的價值;加上,隨着儒學的獨尊地位漸漸瓦解,著述不再只為宣揚儒家道統而服務,知識分子在此思想解放的風氣之下開始思考純文學創作與學術或一般著述的分別,例如梁元帝在《金縷子》中提出「文」、「筆」之別:「屈原、宋玉、枚乘、長卿之徒,止於辭賦,則謂之文。……至如不便為詩如閻纂,善為文章如伯松,若此之流,泛謂之筆。……筆,退則非謂成篇,進則不云取義,神其巧惠,筆端而已。至如文者,惟須綺縠紛披,宮征靡曼,唇吻遒會,情靈搖盪。」 梁元帝以為,真正的純文學應是文辭華美、聲律鏗鏘、能感動人心的,此即所謂「文」。這種純文學觀念的興起,促使魏晉南北朝文學創作風氣大盛,對中國文學發展影響深遠,例如:以追求辭采華茂為特色的文體─-「駢文」隨之而興;影響唐宋以來格律詩詞發展的「聲律說」亦在此時提出;更開啟了中國文學批評之風氣,中國第一部文學批評專著劉勰的《文心雕龍》正是當世產物。魏晉南北朝可謂中國文學發展中一個關鍵的大時代,而魯迅先生則稱魏晉時代為「文學的自覺年代」(魏晉風度及文章與藥及酒之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