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軾在45歲的時候,被貶官到黃州,停留四載。在此期間,蘇軾憑藉隨遇而安的心態,於初到黃州時寄住定惠院僧舍,後來遷居到臨皋亭,並在友人的幫助下請得荒地數十畝。
蘇軾生活簡樸,在荒地躬自耕種,因這片田地在黃州城舊營地以東,故為其取名「東坡」,而蘇軾亦因而自號「東坡居士」;及後,東坡在這片田地蓋了幾間屋,稱作「雪堂」。就這樣,臨皋亭與雪堂就成了蘇軾在黃州的起居處所。
此時,蘇軾在文學創作上得到良好的進展:寫下大量富文學色彩的散文、感慨人生的詩歌和主題多變的詞作,再加為人熟知的「三詠赤壁」─即《前赤壁賦》、《後赤壁賦》及《念奴嬌.赤壁懷古》,致使黃州赤壁,無人不知。
「老來事業轉荒唐」
蘇軾即使本身被貶謫,同時帶着有名無實的虛銜(即「檢校尚書水部員外郎、黃州團練副使」,當中「檢校」是「榮譽」之意,而「團練副使」屬唐代軍事助理官,到了宋代已然沒有此一職務),但仍抱持樂觀的精神,以詩作《初到黃州》為自己的「職稱」作幽默語:
自笑平生為口忙,老來事業轉荒唐。長江繞郭知魚美,好竹連山覺筍香。
逐客不妨員外置,詩人例作水曹郎。只慚無補絲毫事,尚費官家壓酒囊。
讀者看過詩文,再聯繫東坡此時際遇,不難想像他以詩自嘲:詩人自言「平生為口忙」,一語雙關─指自己活着為了糊口,同時又因言遭貶,結果得出遠離政治中心的結果。
接着看到的,是蘇軾到了黃州的起居寫照,詩人書寫黃州的魚肉鮮美、竹筍豐足;隨後,東坡發揮幽默本色,坦言自己既是「逐客」,故充任編制以外的「員外郎」也沒什麼問題;此外,「水曹郎」負責水利,跟文人的才情不太相符,而史上曾任水曹郎的詩人,其實不獨蘇軾一位,詩人因此戲言「例作」。
一語帶過顯豁達
蘇氏在最後一聯,有感自己對黃州尚未作出什麼貢獻,故即使地方以「官府釀酒剩下的酒袋」來抵作詩人俸祿,蘇軾還是以淡淡的筆調、一語帶過。調侃之間,我們往往讀不到東坡內心的真正感受,但從字裡行間,尚可瞥見詩人堅強而豁達的特質。
此外,從《卜算子.黃州定惠院寓居作》中,可以得知蘇軾孤高的一面:
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 誰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
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 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詞作同樣寫於初抵黃州之時。東坡以「幽人、孤鴻」自況,並謂「有恨無人省」,表示沒人能夠理解自己的愁恨心情;接着呼應孤鴻的意象,道出自己不願隨意棲身尋常處,情願獨個兒忍耐寂寞、獨守沙洲。如此孤清的情懷,可以補足蘇軾在《初到黃州》未有明言的部分,讓我們更能了解東坡初貶黃州時,那種既堅持自我,同時又着力以文字排遣煩憂的複雜心情。